展讯只是老三，为何让联发科这么害怕？

展讯五年大跃进，还豪气地喊出五到十年内要超越世界第二的联发科，这个实力仍相差悬殊、技术也还落后的小老弟，究竟有何过人之处?而联发科到底还能赢多久?

　　6月5日，大陆上证指数首度突破 5000点。那一天《远见》刚结束被称为大陆扶植半导体业「国家队」的IC设计公司「展讯通信」独家采访，午餐时段走在上海张江高科技园区，看着熙来攘往 的半导体业上班族边觅食，边拿着大屏幕手机，不约而同点开看盘软件，边浏览边发出惊叹「哇!又涨停了!」

展讯总部 首度在台曝光

　　「半导体类股飙成这样，动辄本益比50倍以上，但很多都是挂羊头卖狗肉，没有一家有展讯体质好，」对于沪股投资狂潮，长驻上海的Gartner研究总监盛陵海有不同的解读，「哪一天展讯正式回到陆股上市，那才真会叫做盛况空前。」

　　他的一句话点出「展讯」现在的地位。

　　近年来如果有机会跟大陆业界人士谈起展讯，他们总不自觉地会用「国家队」「领头羊」来形容它。

　　但对台湾最大IC设计公司、全球第二大行动通讯芯片设计大厂联发科而言，这个实力仍相差悬殊、技术也还落后的小老弟，却是最头痛而尴尬的存在。

　　在张江园区内，阳光下的「展讯通信」四个大字，与2013年底把展讯收归旗下的紫光集团摆在一起。

　　「2015年最佳雇主」广告牌则立在大门口最显眼的地方。对街的五星级酒店、口味各异的异国洋食、地道本帮菜、酒吧，挤满用餐的人潮，刚落成没几年的张江人才公寓，运动中心设备新颖，营造出如同硅谷般的工作氛围。

　　这也是台湾媒体首度深入让联发科芒刺在背的对手公司，并待上2天以上的时间，独家采访展讯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李力游，及多位从未对外曝光的副总裁，也进入多间关键实验室解密展讯。

　　探究这家一度濒临倒闭的C咖小厂，何以短短几年，成为全球行动通讯芯片市场老三，还能豪气喊出五到十年内要超越世界第二的联发科?

　　IC设计交锋史 联发科占上风

　　回顾展讯发展史，就像一部大陆半导体的血泪史。2001年，大陆国务院一纸18号文件倡明支持半导体产业，海归派博士武平、陈大同跟几位朋友，雄心万丈地从美国硅谷返国创办展讯。

　　孰料当时大陆还没发展半导体的经验，对IC设计行业的投资回报率太过心急，募资几度困难，创办初期联发科甚至还曾投资过展讯。

　　直到2006年展讯首度转亏为盈，2007年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，成为大陆首家上市的IC设计公司。但风光背后却是恶梦的开端，股价、营收、获利都如同自由落体般急速下坠，2009年初股价只剩下67美分，连1美元都不到，现金即将见底，面临下市倒闭危机。

　　展讯最惨淡的时期正是联发科最风光的时候。

　　联发科从2005年起便席卷大陆白牌手机市场，市占率最高的时候接近百分之百，还三度登上台湾股王。

　　展 讯的惨烈市况，逼得创办人武平不得不交出CEO的棒子，由因着大陆「千人计划」回国、任职外商多年的李力游接任。李力游挥别以技术为导向的理想主义，开始 把销售、市场放在第一位，2009年下半年开始，一款性价比极高的2.5G芯片，迅速抢走超过两成市场不说，让联发科毛利首次大失血，引爆两家公司第一度交锋。

　　展讯2008年并购的美国射频芯片(RF)公司 Quorum也开始发挥功效，一向靠超低阶产品生存的展讯，第一次打入世界级一线大厂三星供应链。直到现在，三星都仍是展讯最大客户，多款旗舰机都采用展 讯的基频芯片，也帮助展讯练兵，快速提升产品质量。这是联发科始终没有吃到的生意。

　　展讯市值也一路从最低3300万美元，走到2013年底正式被紫光并购前，暴涨51倍，至17亿美元;财务表现更从一家营收仅1亿美元的公司，六年内成长到12亿美元。李力游自豪地说，这样的成绩被那斯达克誉为「最佳起死回生的企业案例」。

　　联发科尚稳 四胜三败一平手

　　然而，就算2010年联发科曾吃下展讯一记痛击，但时至今日，遍访市场观察家、分析师，发现无论从规模、市占率、技术及产品，展讯其实都还差联发科很大一截。

　　合并晨星后的联发科，除了是全球第二大行动通讯芯片厂，仅输给高通，还是全球第一大电视芯片厂，2014年营收2131亿台币，足足比展讯大了快六倍，光是一年的研发费用都超过展讯的营收;翻开Gartner数据，全球智能型手机芯片市占率，联发科也是展讯的三倍。

　　展讯则牢牢守住以中国移动为主、仅限大陆本土的3G通讯标准TD-SCDMA市场，倚靠着低阶入门款智能手机，占得一定地位，不断累积实力。

　　而4G通讯芯片的部分，高通一家独大，囊括大部分专利，联发科虽每出一颗芯片都得缴授权金给高通，但也比展讯远早一年推出4G产品。

　　那么，技术实力差距不小的展讯，凭什么威胁联发科?

　　对决1〉

　　大陆政府强力奥援 步步进逼

　　答案呼之欲出，正是大陆政府的策略性扶持，让联发科感到压力。野村证券执行董事郑明宗则比喻，「在中国这个市场，联发科不是亲生儿子」。

　　先是2013年，官方色彩浓厚的清华紫光收购展讯，2014年紫光再把原来也常跟展讯杀价竞争的锐迪科也纳入麾下，避免同门兄弟残杀。紫光集团董事长赵伟国不只一次宣示，五到十年内要成为世界第二大行动通讯芯片大厂，以超越联发科为目标。

　　今年初，全球第一大行动通讯芯片厂高通，遭到大陆发改委的反垄断调查，乖乖上缴近10亿美元巨额罚款，更调降所有大陆手机业者的芯片授权金，等于大陆政府给的一记恶狠狠下马威。瑞银首席半导体分析师陈慧明比拟，「大陆政府要让高通知道，在中国谁才是老大。」

　　对决2〉

　　不惜血本 杀价抢市占率

　　不少人这样形容，高通像是研究生，联发科的等级就像大学生，老三展讯就像个高中生，虽然资质还没那么好，但是所有人都在帮这个野心勃勃的高中生。

　　有了政府、资金大力扶持，展讯一点都不在乎获利，今年4月大动作开了产品发会，发表支持的3G通讯标准WCDMA及4G的芯片产品，看起来是冲着联发科而来。

　　「这种价格战的打法，会让联发科很不舒服，」郑明宗说。例如，同等级的芯片，就算整体表现比联发科差一点，展讯价格就是能杀到比联发科便宜30～40%，先抢下市场再说。

　　盛陵海提到，这个杀价抢市的效应下半年开始更会发酵，展讯一旦市占率达到联发科一半，就会让联发科急到跳脚。

　　对决3〉

　　人员急速扩张 向台湾招手

　　《远见》游走在展讯拟真实验室，那里集合着20、30位年轻工程师，用先进设备研究开发下一代芯片。另一间实验室中，展讯员工24小时轮班测试天线;产品测试 实验室里，则大多都是研究所刚毕业的新鲜人。导览的工程师周磊说，「以往公司里大家都认识，现在生面孔愈来愈多。」

　　的确，短短四年间，在展讯上班的员工从不到1000人，暴涨四倍，快要逼近4000人。明年可能突破5000人。

　　任职外商多年的人力资源全球副总裁沈小靖提及，「从来没有做过这么令人兴奋的工作，一年要招聘超公司30%的人力，每年都成长这么快。」

　　母公司紫光集团更喊出，要在十年内网罗2万名员工，这种扩张速度一般企业难以想象。大陆各地政府争相开出优惠条件，要展讯到当地设分公司或研发中心，从天津、深圳到厦门，遍地开花，展讯在台北也有办事处，里面已有近百位台湾员工，非常积极开出优渥条件向人才招手。

　　对决4〉

　　执行力、文化融合是弱点

　　虽然有最强大的后盾，但展讯也不是没有弱点。芯谋研究首席分析师顾文军剖析，展讯必须面对与母公司紫光集团管理层沟通、与锐迪科合并后的文化融合，还有人员突然大幅增加的管理问题。

　　接着，展讯比较弱势的还在「执行力」。外资圈就帮展讯起了个外号叫「2Q」，就是不管说什么都会延迟两个季度(Quarter)。

　　反观联发科则以执行力著称。郑明宗分析，联发科的产品很少不准时，过去更是只做不说、非常保守。

　　还在领先地位的联发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。今年6月的股东会上，董事长蔡明介老神在在地说，「价格竞争天天都在发生，这是经营常态，面对竞争，只有往高阶走、做得更好。」

　　他更宣示要更积极对外发动并购，并希望台湾政府更开放，放宽人才到对岸设立研发中心，「所有国际大厂都已经到大陆参与投资，面对大陆不该用恐惧的态度」。

　　展讯营运副总裁陈庆安提到，联发科真的跑很快，这某种程度也给展讯动力，「对手愈变愈强，我们就更要去追。」

　　中国知名市场观察家老杳讲得坦白，「这已经不是展讯跟联发科两家公司的事情，而是大陆跟台湾的产业拉锯战。」